嗷三:driftingis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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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XV/诺普】Always a Disney-like happy ending

补档


本子完售,全靠大家捧场,非常感谢~

放出收录的番外,《四次陛下向阿金塔姆卿求婚失败,一次他成功了》的后续

30代诺普AU,有Nyx/Luna要素,LFT的敏感词em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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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顶在他的小腹上,暖烘烘、肉乎乎的。

诺克特在睡梦中蠕动了一下,发出低沉的闷哼。

很快他的胸口正中心又吃了一记重击——一只带着肉垫、明显属于动物的前爪得寸进尺地踩在了他的脸上,不久前刚刚修剪过的指甲轻微地刮着他的皮肤,紧接着毫不留情地招呼了他第二下。

“嗷!”他痛呼出声,不得已渴睡又困惑地睁开眼睛。一条毛绒绒的大型犬居高临下地踏在他的躯干上,右前爪又已经抬了起来,看起来对再扇他一巴掌充满期待。

诺克特眼明手快地抓住它的小腿加以制止。边牧呜咽了一声,瞬间对他失去所有兴趣似地从他的肚子上跳下床(诺克特又嚎了一嗓子),甩着尾巴屁颠屁颠地溜达出卧室。诺克特抑郁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床榻,那里空空如也,只有被他和普隆普特共同弄得一片凌乱的床单。

他把一条胳膊甩在对方的枕头上,望着天花板,脑中走马观花地回想着几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昨天晚上他结束会议回到房间,听见从浴室里传来的花洒水声,就知道出了几天短途差的普隆普特已经回来了。于是他也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早有预谋地脱掉了全身衣服,从背后把普隆普特抱了个措手不及,然后他们在白雾蒸腾的空气中接吻——这场酣畅淋漓的情事一直延续到了外间,他把对方压在橱柜的门上,抬高他一只脚,一次次用力攻占他柔软的部分,而普隆普特只能溃不成军地咬着他的肩膀哭喊出声……

最终他们一起湿淋淋地倒在床上,相拥而眠。他们只睡了很短的一段时间,随后回想里让人回味无穷的一部分到此结束。

接下来就轮到了他最近一阵子的噩梦。

 

他披上一件浴袍,赤着脚打开卧室的门,随即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普隆普特盘着腿坐在地上,身边有一个被摊开的行李箱。他一只手抚摸着乖巧地蹲坐在一旁的边牧,另一只手托着下巴,似乎在为什么而苦恼;而以他为圆心的地板上铺陈了十数套簇新的礼服,颜色和款式各异,但全都被一丝不苟地熨得笔挺。

“……这是怎么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能够开口。

“啊,早安诺克特,”普隆普特扭过脸来看他,露出一个一如往常的笑容,显然并不对他的出现感到惊讶。“我看时间不早了,就让小小去叫醒你。”

和四五岁儿童身高等长的“小小”也和他的主人一起扭过脖子,呼呼地吐着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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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星期以前他们多了一只家庭宠物。

普隆普特从路西斯边境回来时顺便带回了一条四岁的雄性边牧,它四肢健全,身材健硕,脖子上系着狗牌,除了肚皮和鼻梁部分的毛色是雪白的以外,一身黑色的皮毛油光水滑。它突兀地出现在国王的私人起居室里,快乐地舔着他未婚夫的掌心。

“它是头救援犬,从小就受过很多训练,虽然有点胆小敏感,但很聪明的。”普隆普特摸着它垂下的耳朵解释道,“它在上个月的suicide attack里救了好几个人,但是被汽车炸弹引起的二次爆炸震聋了一只耳朵,另一只也有点听不清了。他们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我就把它带了回来。”

边牧像是知道他在说什么似的,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普隆普特用手臂圈着它的脖子,把自己的脸和它的紧紧贴在一起。

“我可以留下它吗?”普隆普特有些迫切地恳求道,“而且它刚好也叫‘小小’!”

诺克特打量着它的体型,不明白这个名字从何而来。

“它还有一点像你,我第一眼见到它的时候就想起你来了。诺克特你不觉得吗?”

我不觉得。诺克特心想。但同时被两双水汪汪、滴溜溜的眼珠子从下方满怀期盼、眨也不眨地盯着,任谁也招架不住。

好吧,他是说,这又能有什么坏处呢?他也喜欢动物,和安布拉、普莱纳都相处融洽。况且没能多养普莱纳一阵子一直是普隆普特的一个遗憾,他也会非常开心的。

 

头几天诺克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除了特别黏普隆普特、喜欢围着他脚跟打转以外,小小是条挺乖巧的狗。因为听力出现了问题,因此普隆普特正尝试着用口头指令加上手语训练它。有时候诺克特也会依样画葫芦地在它面前比划几下,但也许是他的动作不到位,小小只是仰起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声不响地晃着尾巴到角落里它的专属座位上趴好。而当诺克特坐在沙发上收看钓鱼节目打发时间时,小小也会跳上沙发,枕在他大腿上,露出肚皮求抚摸。诺克特将其视为它示好的方式,每次都遂着它的意思帮它顺毛。

过了几天,普隆普特因为一些情报需要跑一趟雷斯特拉姆。临走前他还抱着小小的脖子,鼻尖几乎要跟它凑在一起。“我很快就回来,要听诺克特的话。”他叮嘱道。小小似懂非懂地汪了一声。

诺克特的结论是它没有懂。他的噩梦从这里开始。

短短三天之内,他的每一件西服外套上都沾满了狗毛,皮鞋被咬坏了三双;在他将更衣间上锁以后,房间里的家具和摆设又成了新的受害对象,他不得不找人替小小修剪了指甲。每天早上被巴掌招呼醒成了家常便饭,唯有这一点让路西斯的国王忍无可忍。于是诺克特命令侍从在他白天工作时领着小小出去遛弯,试图消耗它过于旺盛的精力。然而从小就被训练成搜救犬的边牧体力过人,晚上回来以后仍旧咬着玩具满地打滚,反倒是被遛的侍从精疲力竭。

“它是把你当成了比它地位更低的竞争对象,诺克特。”在厨房替小小做着晚饭的伊格尼斯说。因为这是一条奇怪的狗,它最喜欢吃的东西是新鲜鱼肉——这真的还是狗吗?“它在跟你争夺普隆普特的宠爱。”

诺克特诡异地看了伊格尼斯一眼。

“你得教训它一下,让它明白谁才是主人。”伊格尼斯轻描淡写地说。

伊格尼斯的建议有一定可行性,诺克特摸着下巴想。伊格尼斯上次来时,把小小和他单独在一间客房里反锁了一会儿,也就五分钟。出来以后小小在他面前完全就是另一条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即使把吃饭的盆搁在它面前,只要伊格尼斯不出声,它就一动也不敢动。在一旁目睹全程的诺克特由衷地感到佩服不已:据他所知伊格尼斯从小到大都从没养过哪怕一条狗,倒是格拉迪欧因为家庭缘故训练了不少大型犬。

他将目光投向把自己的橡胶玩具咬得嘎吱作响的小小,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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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克特远远地站在圆圈外面,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他想加一两块方糖,却发现糖罐不知所踪。

“啊,糖在这里。”普隆普特说着,把手中的糖罐交给小小,让它咬着把手,“去,去给诺克特。”他边说边打手势。

小小敏捷地从衣物的缝隙间跳过来,诺克特甚至都没有看清它的路径。他弯下腰接过糖罐,心情复杂地看着对方无害地摇摇尾巴,像在讨表扬。

“早上蕾切尔夫人把上次量身做好的衣服送来了,刚好我在为穿什么去参加露娜弗蕾亚殿下的婚礼犯愁,就趁这个机会一件件仔细瞧瞧。”普隆普特挠着头说道。“可一点帮助都没有,诺克特,这么多衣服我根本挑不出来啊。”

“要是都不喜欢,我可以让他们按照你的意愿再做。虽然时间比较紧,赶制出一套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诺克特用汤匙搅拌着咖啡,半开玩笑道。

“喂!”普隆普特眯起眼,“我该说国王陛下真是好大的派头?”

诺克特耸了耸肩,低头从瓷杯里啜了一口。“你可以把这类事情都交给蕾切尔夫人的,你知道。我从来没有给自己收拾过行李,她把一切都打点得很好。”

“你是国王啊,当然不一样。”对方不自觉地微微撅起嘴,“到现在我都不敢让她替我们整理床铺,上次我们俩的衣服混在一起被她拿去洗的时候,哇,我简直被罪恶感淹没了。”

“为什么?”诺克特哑然失笑,“她比任何人都更早知道我们俩睡在一张床上,更别说……”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嗯?”普隆普特挑高眉头。

“更别说你早就收下了我的戒指,这谁都知道。”他的口吻陡然变得温柔起来。

普隆普特愣了愣,难以抑制的柔和笑意再一次爬上他的眼角眉梢。他扭着手指,垂下眼转回身去。

达到目的的诺克特本想给自己再续一点咖啡。他刚提起咖啡壶,背对着他的普隆普特突然刷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动作迅速得连趴在地上的小小都警惕地直起了身。

“怎么了?”诺克特充满困惑地问。

普隆普特没有立即回答。他慢吞吞地转过来,将双手背在身后。

“我……”他犹豫地说,发白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只是似乎有一点点僵硬。“我得去用一下浴室。”

他话音刚落,不等诺克特回答,就一个箭步跨出了礼服的包围圈,蹿进浴室,砰地关上了门。

门外的一人一狗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小小一甩头,率先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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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间普隆普特似乎变得特别忙碌起来,谁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离开王都——虽然诺克特通过别的渠道得知他确实去了一次锤头鲨,但在当天之内就回到了王城(奇怪的是普隆普特并没有向他提起这件事,诺克特也贴心地没有多问)。然而诺克特能见到他的时间却少得跟他在外出期间差不太多了,而比那更糟糕的是普隆普特好像忙得连回复他讯息的空档都没有。每天早晨诺克特清醒时他就已经不见踪影,直到凌晨国王靠在床头打着呵欠时普隆普特却依旧没有回来。

诺克特去向伊格尼斯打听情况,但就连无所不知的王国军师也只是含糊其辞地说自己并没有指派给普隆普特什么任务。诺克特即将为参加露娜的婚礼而出行特涅布莱,普隆普特可能是在为了确保他的安全而安排人手。但当诺克特质疑这难道不该是格拉迪欧的工作时,伊格尼斯又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会去问问普隆普特的——如果我能遇上他的话。当然我也会去找格拉迪欧确认。”伊格尼斯最后说。

有一次诺克特在午夜时醒来——只有一次,因为他一向睡得很沉。普隆普特像是刚刚躺回他身边。诺克特不知道那是几点,但他在迷迷糊糊间张开手臂把对方揽进怀里,让金色的脑袋抵在自己肩头。在感到对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收紧时,诺克特心满意足地呼出一口气。

他很想说些什么,问些什么。但睡神如同往常一样迅速将他拖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晨当诺克特清醒时,普隆普特的枕头又是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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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克特郁闷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钓鱼节目既无法帮助他分散注意力,也无法让他保持平静,于是他看了一会儿新闻,又看了一会儿球赛,无论是哪一位主播冷静客观或者激情四射的语调都让他感到焦躁不已。

他的左手噼里啪啦地按着遥控器,电视上的频道闪个不停。小小又在这个时候跳上沙发作威作福,这一次诺克特没理它。

它不依不饶地用鼻头拱着他的大腿,让沉思中的诺克特不得不分出神来,用手掌按在它鼻梁上压制它的动作。小小不情愿地呲着牙低狺几声,诺克特赶紧抽开了手。

“对不起。”诺克特抱歉地对它说,“我只是有点心烦。”

小小用漆黑滚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最后挨着他腿边伏了下来。诺克特忍不住摸了摸它毛茸蓬松的头顶。

“你是不是也很久没见到普隆普特了?你知道他这几天在干什么吗?”诺克特自言自语地说。

小小难得安静地眨巴眨巴眼睛。

一部分的理智告诉他事情开始变得诡异起来,以至于他竟然对着一条一只耳朵失去听力、并且将他视为食物链底层的狗说起了话。但他猜他也没有更好的倾诉对象了。

诺克特不自觉叹息。

“等他忙完这阵子,就罚他跟我一起去钓鱼,只有我们两个人。然后我一整天都不理他,不跟他说话,让他一个人无聊死。钓来的鱼全都留给你吃,怎么样?”

小小汪地叫了一声。这回是出于兴奋,即使是诺克特也听得出来。发现其实它可以明白自己,诺克特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作为交换,”诺克特接着循循善诱道,“明天早上普隆普特起床的时候,你能把我叫醒吗?”

小小又叫了一声。诺克特擅自将它理解为同意。

“那就说定了。”诺克特回应,旋即补充道:“轻一点,不许再踩我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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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咬着他的睡衣领口往床下扯,在失去平衡、卷着被子咚地一声摔在地板上以后,诺克特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动静挺惊人的,难怪有人撞开了浴室的门,一阵风似地冲到他身边。

“我的天,你没事吧?”普隆普特的声音在关切地问。他已经戴上皮手套的双手小心地捧起诺克特的脸,而国王在睡意朦胧的视线里看到他甚至还穿着那套在嘉年华的周边商店里买的、他特别中意的陆行鸟图样睡衣,嘴角有一点白色的牙膏泡沫。

好像应该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但诺克特睡眠不足的大脑无法令他继续思索下去。拜托,现在连外面的天色都还没完全亮起来。这是反人类的起床时间,他该为此设立一条法律。

诺克特乱七八糟地缠在被子里,像被茧裹着的毛毛虫一样动弹不得。他头重脚轻地把下巴搁在对方肩膀上,几乎是立刻就在普隆普特熟悉的气息中陷入了半昏睡状态。

“诺克特……?”他被轻轻摇晃了一下。

 “别忙了,回来再跟我一起睡一会儿……”诺克特贴在他耳畔,睡意浓重地呢喃道。

普隆普特的胸膛里发出温柔又沉重的叹息。

“那可不行,”他轻声回应。“是很重要的事。”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普隆普特遗憾地说。“你再睡一会儿。让小小陪你一起好吗?”

诺克特在迷迷糊糊中感到自己被架了起来。不是这么回事,诺克特想说。他和小小需要的并不是彼此,或者随便什么人的陪伴。但当他被放平在床上,覆上被单,头枕着什么毛绒绒、暖洋洋、还带着规律起伏的东西的时候,他的意识再一次难以抵抗地离他远去。

这实在是……太舒服了。该死,他就这么一个弱点。

 

几个小时以后,被迫清醒过来的诺克特收获了两只带着余温以及狗毛的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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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发现不对劲的果然还是伊格尼斯。

“它是不是有点瘦了?”蹲下身用手挠着小小下巴的伊格尼斯说。他今天又带来两条新鲜的鱼给它改善伙食。

“有可能,这几天喂它吃的狗粮总是有剩下的,而且好像一直懒洋洋地不肯动弹,都不太闹了。”站在一旁的诺克特若有所思地回答。“我以为是换季的缘故?它也不那么喜欢吃狗粮,所以才请你来给它加餐。”

然而当伊格尼斯将煮好的白肉鱼放在它面前,它也只是张望了一下,继续恹恹地趴在地上不动,连凑都不愿意凑过去闻一闻。这下两个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是因为营养不良的话,也难怪你说它很容易掉毛。”伊格尼斯当机立断地决定,“去兽医那里检查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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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克特确实发了讯息给普隆普特,并且让他不要担心,有任何情况自己会及时联络他。但他仍然没想到普隆普特猛地一头栽进诊断室的情形会真实上演——仔细一算,这还是他几天以来第一次在正常的工作时间内见到对方。

他的眼睛飞快地在室内巡视半圈,很快锁定抱着大狗趴在自己身上的诺克特。他看起来慌慌张张的,来得很匆忙的样子,额头上还有细汗。

小小一看见他就挣脱出诺克特的手臂,跳下来欢快地撞在他小腿上,不停地绕着圈。普隆普特担心地蹲下身来搂住它。

诺克特突然觉得酸溜溜的。“地位更低的竞争对手”,“争夺普隆普特的宠爱”,他的脑海中毫无征兆地响起伊格尼斯的声音。

他堂堂一国之主,终于也沦落到和一条狗争夺宠爱的地步了。诺克特心酸地想。

 

“小小怎么样了?”普隆普特过分紧张兮兮地问,喉头吞咽。“它……它是不是吞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诺克特挣扎着从自己突如其来的危机感中回到现实。

“什、什么?没有。”他摇摇头。“医生给它照了X光片,并没有发现异物。”

普隆普特的脸上划过一丝混合着安心和失望的诡异情绪。当然,大部分是安心,但依然很诡异。

“那是怎么了?”他也坐下来问。

诺克特清了清嗓子,盯住撒娇地把前爪搭在普隆普特膝头,头使劲往他怀里扎的小小。不他才不是嫉妒。“医生说是情绪上的问题,狗也是会得忧郁症的。起因可能是因为缺乏主人的陪伴,也可能是被经常待在一块的人类情绪所感染。从小小的情况来看,恐怕是二者兼有吧。”

普隆普特眨了眨眼睛,心虚地把头低了下去。诺克特凑过去一点,握住他的右手。

“我就算再迟钝,连小小都能察觉的事我怎么会没有意识到?伊格尼斯和格拉迪欧都不清楚你在做什么,我可以让伊格尼斯想办法去查——”普隆普特惊慌地抬起头看他,诺克特安抚地摇了摇头,“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是出了什么事吗?我可以帮忙吗?要是不能的话,起码我可以替你分担一些烦恼。”

普隆普特紧紧地咬着下唇,眼睛里闪着亮光。诺克特叹了口气。

“我很担心你,普隆普特。我需要你知道,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任何——嗷!”

被截断的诺克特痛呼出声,因为被主人忽视而感到不满的小小直起身来瞪着他,带着厚厚肉掌的前爪还按在他握住普隆普特的手背上。普隆普特连忙陪着笑把它抱进自己怀里,它做作地发出几声高兴的叫声。

“我早晚要把它送走。”诺克特小声嘀咕道。

“什么,诺克特?”普隆普特不得不歪过头来才能看着他,因为坐在他怀里的小小几乎和他的上半身等高。“别生气嘛,你就当它是个四岁小孩,像对安布拉和普莱纳那样对它多点耐心?”

安布拉和普莱纳比它听话太多了,诺克特不由得腹诽道,况且它们又不会对他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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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会议后的诺克特一边疲惫地解开自己的领带,一边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一天的黄昏,橙金色的夕阳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屋子里笼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柔和光影,有一种老电影似的浪漫。

趴在沙发边的小小警觉地支起身,看见进来的是诺克特,便只是望着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如果没有别人领着它进不来这地方,于是诺克特静悄悄地走近几步,不出所料地发现普隆普特弓着身子蜷缩在长沙发里,睡着了。

诺克特垂下手,用指背轻轻地拂过他的脸颊。普隆普特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眼下的纹路比平常更深。诺克特很想让他再多睡一会儿,但这样下去,等一会儿醒来时普隆普特的脊椎一定会发出抗议。

他们都已经不再是能由着性子恣意妄为的年纪了。

“小小,去叫醒他。”诺克特低声说,对小小比了个手势。于是小小心领神会地跳上沙发,低着头用湿漉漉的舌头舔着普隆普特的侧脸。

普隆普特像往常一样含糊地咕哝,手在空气中软弱地挥舞:“不要啦,诺克特,太累了……”

诺克特微妙地挑起眉弓。

忽然他像是被什么惊醒了,倏地睁大眼睛,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机灵地闪到一旁的小小,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普隆普特?”诺克特出声叫他,他整个人都抖了一抖。诺克特莫名其妙地一撇嘴,半开玩笑地说:“怎么了?被我叫醒有这么可怕?”

“不、不是。”普隆普特肉眼可见地定了定神,他这阵子总是古里古怪的。诺克特摇摇头,边抽走领带边径直走向办公椅,坐下后解开了衬衫最上方的两颗扣子。普隆普特用力揉揉眼睛,很快跟上来,两只手撑在桌沿上一跳,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他的桌面上。

“很累?”

“还好吧。”诺克特微笑了一下,打住了捏着眉心的动作,靠在椅背上仰起脸看他。“伊格尼斯告诉我了,什么时候出发?”

普隆普特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两个小时,”他说,伸手将诺克特打理整齐的发型揉揉散,然后弯下腰在他嘴唇上亲了一记,稍微退开一些,在很近的距离里望着他的眼睛。“三天很快的,诺克特,等我回来我们就能去特涅布莱——”

他话没有说完,诺克特就已经用手掌包住他的后颈,温柔而潮湿地吻住他。

漫长的亲吻让人缺氧。诺克特在空隙间半睁开眼睛,发现普隆普特的眼睛也没有完全合拢,而是晕晕沉沉地,蓝色的瞳孔在愈发昏暗的光线里摇簇。诺克特闭上眼,更加急切地侵入他,温热的手指从他脖子上滑下去,在他腰际的衣摆处徘徊,而另一只手找到对方握住桌沿的左手,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与他的五指交缠在一起。

普隆普特再一次仿佛从梦中惊醒似地,微微喘着气,手掌却抵在了诺克特的胸口。诺克特稍微坚持了一下,但很快放开了他。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对方。诺克特依旧扣着他的手,他缓慢地用皮肤感受着普隆普特手套下方那枚戒指的轮廓。意识到这一点普隆普特触电似地把手往回一缩。

“还是……不要在办公室吧。”普隆普特有些勉强地笑着说。诺克特安静地嗯了一声,松开了他的手。

普隆普特抚了抚掌心,从桌子上跳下来。“那么我……先走了。回头见。”他略带踟蹰地说。

诺克特点点头,露出和以往相似的笑容。“一切自己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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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和普隆普特出了些问题。”诺克特在午餐时苦恼地说。

当国王的情感问题会影响到他自身的状态时,作为近臣的自己也有义务适当地帮助排解一部分——这是伊格尼斯的信条。但说真的,虽然这回诺克特的郁卒情绪比上次看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多少了解一些事情始末的伊格尼斯却真心地不是很想搀和到这件事里面去。

明明今天的甜品是他喜欢吃的戚风蛋糕,他想。然而事到临头,国王已经开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怎么了?”伊格尼斯不动声色地问。

诺克特放下了刀叉,叹着气。“简单来说,”他听起来既困扰又灰心,“他最近一直在躲着我,并且偷偷摘下了我给他的戒指。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我还是发现了。”

伊格尼斯讶异地挑高了眉毛,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你怎么发现的?”

“这不是重点,”诺克特疲倦地摆了摆手,“重点是,他宁愿在手套下戴着一枚其他的什么戒指,也不愿意戴上我向他求婚的戒指,而且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

“——停一停,”伊格尼斯明智地打断道,“我不确定自己想听‘那方面’的细节。”

“好吧。”他顿一顿,重重地叹气,“我不明白……”

饶是伊格尼斯也不由得换上了郑重其事的口吻追问:“不明白什么?”

诺克特思索了一会儿,才抬起眼看向他的侧近。

“我很确定他的心意。”他说,语气头一次显得沉稳而坚定。“但我不明白,如果他对我们的婚约有什么顾虑或者担忧,为什么不能告诉我,让我和他一起分担;我更不明白的是,我昨天想了一夜,都想不出任何可能的原因。是他还对自己的身份在意吗?或者他听到了别人的议论?我怎么能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呢……”

“诺克特。”伊格尼斯突兀地打断他。诺克特忽然在他的脸上发现了一种罕见的、可以被称之为纠结的表情。

“我觉得……”他推了推眼镜,欲言又止似地。“你可能想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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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等一等,等一等!”

一进门他就被从自己窝里跳出来的小小咬住裤腿,死命地往浴室的方向拽。诺克特稍微挣扎了几下就认命地放弃抵抗,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虽然这条裤子大约已然无药可救了。

进了浴室以后小小就松开了他的裤腿往墙角里钻,四肢匍匐在地上,鼻子边嗅边往橱柜底下不足几厘米的缝隙里顶。他回头看看满脸疑惑又毫无反应的诺克特,焦急地汪汪大叫,又徒劳无功地重复相同的动作。

诺克特不解地望着它,在电光石火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什么念头。他让小小退后,然后将沉重的橱柜向一旁推。

一个闪闪发光的小东西赫然出现在地砖上。

诺克特失语地蹲下身,将它捡起来放在手心里,鼓起嘴吹掉上面薄薄一层灰尘。小小的鼻子凑过来闻了闻,高兴得用尾巴拍击着地砖,自豪地发出一声长鸣。

诺克特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他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小小的下巴,让对方发出舒服的呜咽。随后他在它鼻子下方摊开掌心。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他衷心地说,“我猜我们这是和解了?”

小小低头看了看他的手,又用湿乎乎的鼻尖去嗅。诺克特向它诱哄地晃一晃。

终于小小扬起头,骄傲而优雅地将前爪搭上了诺克特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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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娜和尼克斯的婚礼庄重温馨而不过分盛大,正是诺克特由衷希望自己能够拥有的那一种,他为此感到羡慕。仪式结束以后众人一同移步到城堡的后花园举行鸡尾酒派对。宾客们将新人团团围在中央,由他们献上第一支舞。

身披白纱的露娜只是将她一头灿然的金发松松挽起,唯一的装饰是一只式样精致大方的宝石发卡,在太阳下她的美丽足以令人炫目;而尼克斯即便穿上了白色的燕尾服,也没有改掉他一头闪闪发亮的小辫,反衬出一种别样的潇洒。他们配合着音乐节奏起舞,专注地互相望进彼此的瞳孔,随后尼克斯在新娘的额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他们看起来非常幸福。

“真好啊……”右后方传来普隆普特的轻声感慨。

诺克特悄悄地后撤半步,并肩站在他身边。“羡慕的话,我们也可以啊。你连我的戒指都收了。”

普隆普特紧张地瞥他一眼,不吱声。

“除非……”诺克特拖长声音,出其不意地探到后方,捉住普隆普特藏在身后的左手。“有人找不到戒指了。”

普隆普特惊愕地瞪着他,满脸涨得通红。如果有可能的话,诺克特毫不怀疑他会甩脱自己的手当场落荒而逃。显然他正在动用全部理智阻止自己做出这样失礼的举动。

诺克特始终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儿普隆普特才低着头小声说:“你知道了?伊格尼斯告诉你的?”

诺克特耸了耸肩,带着他的手拉到身前来,剥掉了他左手的手套。他无名指上一枚打磨光滑、款式朴素的银色戒指暴露在太阳之下,并不难看,但显然并不是整个大陆上独一无二的那一枚。

诺克特发出一声轻笑,普隆普特更加窘迫得无地自容。他想把手往后抽,但被诺克特握得紧紧的,挣脱不开。

“是我‘命令’伊格尼斯告诉我的。不过在他告诉我之前,我就发现了你偷偷换了戒指。”诺克特含着笑打量他。

“怎么发现的……”普隆普特嗫嚅着问。

诺克特惩罚地捏一捏他的手心。“之前戴上的时候我们不就发现戒围有一点大吗?我说可以让人改一改,你非说不要紧。你看你自己买的戒指尺寸刚好合适,在你手指上卡得很紧,我怎么会摸不出来?”他不满地斜睨普隆普特一眼。“你以为我是谁啊?”

普隆普特嘿嘿地傻笑,拉着他的手讨好地摇了摇。

“就选衣服的那天早上,我突然发现自己手上的戒指不见了,就很慌张啊,第一反应当然是先别让你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他嘟嘟囔囔,心虚地反勾住诺克特的手指。“我哪里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只好去伊格尼斯那里打听有没有可能复制一枚。你知道的,我不可能瞒得过伊格尼斯的嘛。结果伊格尼斯跟我说,那枚戒指的材料超级稀有……”

“于是你整天忙得不见人影,就是到处去找素材?”诺克特又好气又好笑地问。

“是啊,但是哪里都找不到,既怕被你发现又不敢告诉你。”他扁了扁嘴,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气,诺克特。真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好吗?”

诺克特不为所动地看着他,脸上看不出情绪,十足的国王威严。普隆普特缩了缩脖子,刚想再说什么,正在这时新人的第一支舞结束了,大家鼓起掌来,纷纷向中心聚拢。

诺克特也暂时松开了他的手,随着人潮一起跟上去。

 

露娜和尼克斯在说一些简短的感谢发言。诺克特微微把头凑过去,用只有普隆普特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把左手给我。”

普隆普特疑惑地看向他,而诺克特的眼睛直视前方。“把你的戒指摘了。”他补充道。

“好吧。”普隆普特说,迅速地捋下冒牌货,然后隐秘地将左手伸到他身前。“你要打我吗?好吧。”他闭上眼睛,露出英勇就义的表情。

诺克特难以置信地瞟他一眼,把准备好的东西准确而迅速地套上他的无名指,冰凉的金属划过他的指尖。

普隆普特睁开眼睛,在那一瞬间诺克特就看见他的眼角有点湿了。

“哇哦,诺克特,”他不可思议地惊叹,因为完全说不出别的,只能在日光下反复转动自己的手,看它在自己指间折射出各种耀眼的光辉。“哇哦。”

“是小小在浴室的橱柜底下找到的。大概就是之前在浴室,你知道,动作太大了一点。”诺克特悄声解释道,稍微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我找人把戒围改小了,现在应该正合适。虽然时间比较紧,但让他们赶一赶总是没问题的。”

普隆普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诺克特以指腹温柔地擦过闪耀的指环。

“用不着你说谢谢,”他说,“我们回去以后就开始筹办婚礼,你说好就行了。”

普隆普特仰起颈子,他湛蓝的眼睛里和翘起的唇角旁都洒满了金色的阳光。

“好。”他吐出诺克特唯一想听的那个字。

 

+

“我在想,交换戒指的那个部分,我们能不能让小小来?陆行鸟的话,做个单纯的吉祥物也挺不错的。”

“……你看太多动画片了,普隆普特。来的时候你在飞机上又看了什么?”

“长、长发公主。”

“……”

“别笑!很好看的啊!回去的路上你就别睡了诺克特,我们一起来看第二遍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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